11月1日，被业界称为“史上最严”的国六排放标准在深圳正式实施。对于汽车行业而言，这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天，深圳成为我国首个实施国六排放标准的城市。
从拟于今年7月1日对轻型柴油车实施国六标准到如今的的真正落地，深圳在提前实施国六排放法规的道路上一直牵动着整个行业的神经。
作为打响国六排放标准第一枪的城市，“深圳模式”将为行业带来哪些影响？卡车司机会有怎样的反应？对整车企业、发动机企业以及相关后处理企业来说，又会带来哪些挑战？深圳提前实施国六标准是否对其他城市具有指导性意义？
▎率先实施压力大不要为了提前实施而实施
10月16日，深圳市人居委、深圳市公安局交通警察局联合发布了《关于轻型汽车执行第六阶段国家机动车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通告》（简称《通告》）。
《通告》中明确指出，2018年11月1日（含）起，在深圳市注册登记、外地转入的变更登记和转移登记的轻型压燃式发动机汽车应当符合国六标准；2018年12月31日（含）起，在深圳市注册登记、外地转入的变更登记和转移登记的轻型点燃式发动机汽车应当符合国六标准。
值得注意的是，《通告》中还提到：“国六标准指的是《轻型汽车污染物排放限值及测量方法（中国第六阶段）》（GB18352.6－2016）中的第六阶段排放控制要求，其中Ⅰ型试验应符合6b限值要求”。这意味着深圳将跳过国六a直接实施轻型车国六b标准（国六a和国六b两个排放限值方案分别于2020年7月1日和2023年7月1日实施），比国家环保部制定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五年。
国六排放标准被认为是全球控制汽车污染物排放最严格的标准之一，与国五标准相比，国六a阶段选取了其排放要求中的最严值，而国六b标准则要更加严格。除了一氧化碳和颗粒物数量（PM）没有太大变化之外，国六b对其他气体排放标准的要求比国六a几乎严格一倍。而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柴油车氮氧化物排放标准的变化：国五标准为180mg/km，国六b为35mg/km，甚至不到前者的20％。不仅如此，国六标准中还首次采用了燃油中立的限制，同时加严了蒸发排放的测试规程和限值要求，并增加了车载加油油气回收的要求。
“深圳率先在全国实施国六标准，给全行业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中国内燃机工业协会资深专家魏安力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提前实施国六标准，对相关执法部门在监督、管理等方面提出了更为严格的要求。
同时，提前柴油车国六标准执行时间是否可行？法规有哪些细节值得商榷？标准实施之后的油品质量、车用尿素等相关配套产品能否满足要求？这一系列问题都需要妥善解决，否则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
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原理事长付于武此前曾表示：“开发国六轻型汽车的技术难度非常大，对发动机行业的挑战也十分严峻。
目前，一些城市希望汽车能够更节能、更环保，初衷是好的，但应当慎重，不能脱离实际；如果冒进，不仅收不到应有的效果，而且会适得其反。发动机行业在某种程度上不可能达到轻型汽车国六标准提前实施的要求。提前实施，只会打乱发动机企业的部署。”
在今年上半年举行的“推动柴油车国六标准实施”研讨会上，包括整车企业、发动企业以及相关行业专家也一致认为，无论是轻型柴油车还是重型柴油车国六标准，都要根据当前的实际情况量力而行，而不是一味的为了提前实施而实施。
▎政策实施首日无订单无车可卖已成定局
“深圳排放升级的步伐一直很快，体现了其对节能减排工作的重视。但对于经销商而言，排放升级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现在没有符合标准的产品可卖，我们也无可奈何。”深圳市新欣发汽车贸易有限公司销售经理张清华介绍说，根据国六排放新政的要求，目前尚未有轻型车厂家能提供满足标准的产品，无车可卖的状况已在预料之中。
按照《通告》要求，除2018年11月1日前购买或者转入的国五轻型压燃式发动机汽车可凭有效发票办理注册登记手续之外，其余情况均无法完成注册登记手续。
对此，深圳市某主流轻卡品牌经销商彭力群（化名）抱怨道：“根据相关规定，只有满足国六排放标准的新车才能上牌，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待新产品出来之后才能开始销售。如果未来一段时间车企仍然没有应对之策，我们只能关门了事。”
“排放升级对车辆销售必然是有影响的，今天我们还没有接到一个订单。”深圳市南山区某商用车经销商张明成（化名）告诉记者，“之前，深圳出台过征求意见稿，提出要在今年7月1日实施轻型车国六标准，现在又变更到11月1日。如今，厂家的节奏已经被打乱，没有符合规定的产品出来，经销商也只能等待，目前别无他法。”
“无论是之前加装DPF的国五轻卡，还是如今要求售卖的国六车型，我们都没有相应的产品可供销售。”深圳市汕龙胜汽车销售服务公司经理彭冰（化名）无奈地表示，“现在我们只能销售前期已经上完牌的库存车，等这些车辆卖完以后，我们就真的无车可卖了。”
▎国五车型或成排放升级牺牲品
排放升级如此之快，对于需要投入极大力量进行产品更新换代的车企来说，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那么，目前车企生产国六产品的进度到底如何？
“根据东风公司制定的产品开发计划，2019年三季度之前所有国六产品上市准备才能全部完成。”东风汽车公司战略规划部部长黄刚介绍说。
“目前，我们国六重卡已有样车正在进行测试，但轻型车还没有准备好。”某卡车企业产品规划部负责人黄东（化名）表示：“针对深圳提前实施国六标准，我们的应对策略就是先推电动车产品。”
“欧马可正在加速开发满足城市物流配送的国六轻卡，2019年6月可实现新车的批量销售。”福田欧马可相关负责人杨金昌说道。
对整车企业来说，最大的担心是能不能在第一时间拿出合乎法规、标准的产品，但据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国内成熟的、可以立即批量供应国六产品的企业凤毛麟角。
在采访中，一些主流企业相关负责人坦言，创造美好生活环境是全社会努力的方向，但方法要立足于现实。任何产业的发展都需要经过充分认证和分析，而不是通过政策强加干预，这样会阻碍企业的进步和发展。
“现在，即便各大车企已有非常充足的技术储备，但前期试验标定、上公告、排产都需要时间。所以说，深圳提前实施国六标准确实有些操之过急。”江铃汽车销售有限公司轻卡品牌经理李爽指出。
国六车型无车可卖已成定局，而更让人忧心的是国五及以下排放标准车辆的未来前景。
《通告》指出，国六排放标准实施后，将继续加大国三及以下车型管控力度。据报道，早在7月1日，深圳市就开始对国三卡车采取限行措施。虽然在《通告》中并未提及国五车型，但对于国五二手车来说，残值率将受到极大影响。
那么，国五车型升级至国六是否可行？业内专家表示，从技术手段来看，可以通过升级后处理装置、发动机ECU逻辑等方法提高整车的排放标准，但不能改变车辆登记信息。这也表明，国五车型通过技术手段升级具备可行性，但并不被环保局认可。
“国五排放标准在全国范围内只实施了一年多的时间，就迎来了国六标准。我们现在很担心国五车型成为环保政策的牺牲品。”黄东指出，产品升级至国五标准的过程中，车企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如今这部分成本还未收回，就要快马加鞭投入到国六产品的研发中，对车企而言，不仅资金链面临巨大考验，还造成巨大的资源浪费。
“国五标准实施后，国四二手车的价格出现了大幅下降。随着国六标准的实施，预计国五车也将受到一定影响。”彭力群介绍说，现在卡车司机本着能开一天算一天的想法，排放法规如此激进，用户根本不敢贸然购入低排放标准的车辆。
▎能开多久是多久换车频繁让人心累
听闻深圳已提前实施国六标准，卡车司机杨师傅有点郁闷。“排放标准升级得太快了，特别是深圳，都不给燃油车活路了。”杨师傅抱怨说：“我的国四车买了没几年，当时是最高排放标准，可如今却成为针对的‘对象’。估计过不了多久，国四车就要变成‘黄标车’了。”
杨师傅常年往返广州、深圳两地，从事果蔬运输工作，由于近两年车多货少，再加上运价不断下调，使其生意每况愈下。“本来行情就不好，而且旧车淘汰的补贴也没多少，现在还要花大价钱去买新车，真叫人没法干了。我现在也没什么想法，旧车能开多久算多久吧。”他无奈地说。
深圳卡车司机刘东强在国六标准实施之前购买了一辆国五轻卡，对于此事他有着自己的盘算。“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支持国家环保政策是每个公民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早换晚换都是要换，不如趁着还有补贴提前换了。”他说。
虽然狠心换了新车，但刘东强还是感到些许不安，“说不准明年国七、国八标准就要出来了，那时估计国五车也变成了‘黄标车’。就算未来还能跑，但在新能源汽车的冲击下，也不会有太好的出路。”
刘东强表示，现在运输行业的竞争压力大，利润下滑，早就有改行的想法。“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我就给别人打工，反正比养车要轻松一些。”刘东强苦笑着说。
▎各地效仿“深圳模式”车企或转向新能源汽车领域
仔细分析来看，深圳市提前实施国六排放标准有着自身的特殊性，同时也有着代表性。
“为了打赢蓝天保卫战，很多地区纷纷发布提前实施国六标准的计划。”黄刚强调，归纳来看，现在重点“战区”主要是京津冀和周边地区（北京按照原计划不改变）。同时，长三角地区、汾渭平原、珠三角、成渝地区宣布在2019年1月1日～7月1日期间执行，这些地区加起来，覆盖了乘用车市场的40％、商用车市场的50％。
在黄刚看来，每一次排放升级在商用车领域都是重大事件，需要企业进行多年准备。如今，为了应对国六标准的提前实施，车企必须要加快产品研发和技术储备，这也变相加大了企业的压力。“很多企业在这个时间节点开始转向新能源汽车领域，可以说，国六标准的实施，或许变相推动了新能源汽车的发展。”他说。
“深圳市提前实施国六排放标准，部分原因在于倒逼燃油车退出该市场，从而大力推广新能源汽车。按照目前这种趋势，整车企业对新能源汽车的布局也会再次提速。”彭力群介绍说，“轻型商用车企业受深圳提前实施国六的影响，新能源产品布局肯定会有所调整，这是毫无疑问的。在这种情况下，一部分整车企业或许会放弃研发传统国六轻型车产品，进而转攻新能源汽车产品。
▎一条时间线看深圳排放升级之路
2017年6月29日
深圳市人居环境委员会、深圳市公安局交通警察局联合发布《深圳市人居环境委员会深圳市公安局交通警察局关于重型柴油车执行第五阶段国家机动车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的通告》。通告要求2017年7月1日起，深圳市销售、注册和转入的重型柴油车应当符合国五标准；2017年7月1日起，深圳市销售、注册和转入的公交车、环卫车、旅游车、邮政车、渣土车、班车、校车、机场巴士等重型柴油车应选用安装颗粒捕集器（DPF）的国五及以上标准的车型。2018年1月1日起，深圳市销售、注册和转入的重型柴油车（不包括牵引车）应选用安装颗粒捕集器（DPF）的国五及以上标准的车型。
2017年7月18日
深圳市审议通过《深圳市2017年大气污染防治强化方案》，9月15日起，工作日7时至10时和15时至20时，非深圳市核发机动号牌的载货汽车禁止在全市道路通行，并于10月1日起正式开展执法。
2017年11月14日
深圳市人居环境委员会发布《深圳市老旧车提前淘汰奖励补贴办法（2017-2018年）》，针对深圳市注册登记的国一、国二排放标准的汽油车和国三排放标准的柴油车按照相关标准予以淘汰补贴。
2018年1月23日
深圳DPF政策正式落实，要求3.5吨以上重型柴油车（牵引车除外）上牌必须为国五＋DPF的配置。
2018年3月29日
深圳市人居环境委员会在其网站上发布了公开征求意见稿，计划于2018年7月对轻型柴油车实施国六标准，比国家拟定时间提早两年。
2018年4月22日
深圳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2018年“深圳蓝”可持续行动计划的通知》，2018年5月1日起，新增营运类轻型货车全部为纯电动车；2018年12月31日前，淘汰2万辆营运类轻型柴油车；2018年11月1日起，每日7～24时，对环保关键部件缺失的国四柴油车实施单双号限行；2018年12月31日前，在进深高速公路、主要货运通道建设10套机动车排气遥感监测设备。
2018年4月28日
深圳市港航和货运交通管理局发布通知，自2018年5月1日起，新增营运类轻型货车全部为纯电动车，不再受理燃料类型为“电能”之外的轻型货车车辆道路运输证办理申请。
2018年10月16日
深圳市人居委、深圳市公安局交通警察局联合发布了《关于轻型汽车执行第六阶段国家机动车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通告》（简称《通告》）:2018年11月1日（含）起，在深圳市注册登记、外地转入的变更登记和转移登记的轻型压燃式发动机汽车应当符合国六标准；2018年12月31日（含）起，在深圳市注册登记、外地转入的变更登记和转移登记的轻型点燃式发动机汽车应当符合国六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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